可能的危機

到現在為止，當前世界石油短缺的情況並不全然是七三年或七九年石油危機的翻版。那樣的危機才是令人害怕的。

七零年代的石油危機起因於全面的石油供給中斷：七三年以阿戰後的石油禁運以及七九年的伊朗革命。這一次，儘管有伊拉克的混亂局勢，並沒有相當於七零年代的事件發生－或許還未發生。儘管如此，因為中國高度成長的消費帶來的石油需求上升，全球石油市場早就緊繃不已；每桶原油的價格則比去年高出了十二美元。如果情勢真的失去控制會有什麼後果？

讓我這樣說好了：上次原油價格達到這個高點是在九一年波灣戰爭前夕，那時候全球石油的儲備量還有相當規模，因此，如果石油供應真的大規模中斷，還有緩衝的空間。而此次情況並非如此。

國際能源局估計，全球的備用石油生產能量大約是每天二百五十萬桶，絕大部分是在波斯灣地區。他們並且估計出二零零四年的全球石油需求大約是比二零零三年的需求量每天多出二百萬桶。試想，如果伊拉克的輸油管遭到更成功的攻擊，或者，更大膽的推想，沙烏地阿拉伯的政權不穩，會是什麼情況呢？事實上，就算沒有石油供給的中斷，我們也很難找到能因應不斷成長的需求的石油來源。

等一下，但是，基礎的經濟學理論不是告訴我們市場將會有效地處理超額的需求嗎。價格會上升，而在生產者有增產誘因的同時，消費者會有誘因減少消費，因而市場將會回到平衡。難道這不會發生在石油市場上嗎？

是的，同樣會發生在石油市場。問題只是要花多久的時間回到平衡，而同時石油價格會飆高到什麼程度。

要分析這個問題，可以拿汽油作為範例。高價的汽油導致更具燃油效率的汽車：到一九九零年時，一般美國民眾的車輛，每加侖汽油可比一九七三年多行駛百分之四十的哩程。但是，舊車換新需要花上幾年的時間。最初他們遇上汽油供應短缺時，人們以少開車的方式節省汽油的使用，而這其實是當他們面對非常高的汽油價格時才會有的反應。所以，我們可預期的是非常高的石油價格。

增加生產能輛會花上比換舊車更多的時間。並且，近來大規模油田的發現越見稀少（雖然在上一篇關於此事的專欄中，我忘記提及在卡吉斯坦的兩個大油田，一個發現於一九七九年，另一個發現於二零零零年）。

石化工程師不斷地從各地的已知油田中搾出更多的原油，但是像一九七三年後非OPEC國家大規模的石油增產恐怕不會再現。

所以，石油價格會維持在高檔；就算中東地區沒有更多的壞消息傳來，石油價格可能會再攀高。如有真有壞消息，我們恐怕就要面臨一個真正的危機了－一個會造成大幅經濟損失的危機。每十元的每桶原油價格上升的效果，透過通貨膨脹，等同於對美國消費者課了七百億元的稅。上個月公佈的生產者物價指數多少也透露了如果價格持續偏高的後果。附帶一提，一九七九年伊朗革命後，世界每桶原油的價格相當於今日的六十元。

石油短缺的衝擊是否有可能會帶來像七零年代般的停滯膨脹－通貨膨脹加上高漲的失業率？還好，有幾個因素讓我們不像上個世代那樣不堪一擊。雖然多功能休旅車大幅增加，美國今天每壹元國內生產毛額所購買的石油大約只有七零年代的一半。另外，七零年代時，經濟體早已被通貨膨脹所控制：勞動合約隨著生活成本調整風氣盛行以及過去通貨膨脹的經驗，石油價格的上昇隨即造成工資與物價的相互推升。現在這種情況不大可能發生。

不過，如果真有大規模的石油供給中斷，這世界就只能依賴較少的石油供給來運轉；而在短期內，世界經濟成長趨緩是持續運轉的唯一可能。如此，由石油供給短缺帶來的經濟衰退並不是遙不可及的。

總而言之，此時並非是實施中東地區激進改革承諾的外交政策的適當時機－更遑論將此外交工作徹底完成。

譯者：大頭智
文章出處：NY Times, May 14, 2004